| 抉 择
（小小说）
在母亲温暖的体内熟睡的我，突然被一声声透过这混沌世界的遥远而又清晰的叫声唤醒了：孩子，来吧！该轮到你选择了。
还是那样的温暖，但却像是在滑溜溜的冰面上滑行，耳边依然是母亲心脏有力地跳动而发出的有节奏的轰响。那唤醒我的声音又响起来了：抓紧我的手，孩子，跟我来吧！
仿佛是以很快的速度朝着太阳落下的方向赶去。那牵着我的手的人，只能看清她的背影。白色的、飘逸的裙子被风吹拂着，裙摆偶尔打在我的身上，是那样地轻柔，一如母亲透过身体抚摸我的感觉。那被称作太阳的大亮盘子离我们越来越近了，渐渐地移到了我们的头顶，又慢慢地落在了我们的身后，照亮了前方的景物。“到时候了，你自己选择吧！孩子，我先回去等着你。”
从乡村上空掠过，从城市上空掠过。城市越来越少，人也越来越少。先是一群被称为男人的炼钢工人在炼钢炉前挥汗如雨，一位停下来擦汗的人似乎看见了我，朝我招手，好像要我停下来到他们中间去；一眨眼的功夫，我又穿过一片纺织厂的厂房，只看见一群穿白围裙的与炼钢工人截然不同的人在细纱机旁操作。我真想到她们中间去，但不由自主地又往前赶去。接着是炮火连天的战场，在战场上举枪瞄准的战士；转眼又是后方医院，恬静的女护士守护在负伤战士的病床边。又是战场，不过这回厮杀的双方是在马背上，手中拿的是刀剑或长矛。人烟稀少的田野中，农妇背负着小孩，独自在田野里劳作。再往前，是更加原始，也更加美丽的山野。一条小溪的旁边，一位年青的农夫赶着一头老黄牛在耕地；小草屋里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围着正在织着美丽图案花布的漂亮村姑在嬉戏。这位织女像有很大的吸引力似的，要拉我到她的身边……
迟疑片刻后，我继续向前，这是一片蛮荒地，一位身体围着树叶，赤裸上身的人，在用草绳打结记事，用小树枝演绎着八卦；再往前，天地似乎刚分离开不久，只见一位女神在炼石头补天上的窟窿，红的白的蓝的石头煞是好看。她停下手来，又用透明的泉水和着纯净的黄土，捏出了一个个的人来。我忽然不由自主地朝着这位仙女飞去。
“生了！生了！是位姑娘。”又是先前的声音，接着又看见了似白裙子的熟悉身影。随着我“哇”地一声哭叫，一切都远去了。只依稀记得我进行了一次艰难的抉择——最后选定了要做一个女人。
（选自1982年电大“写作”课作业，原题目为“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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